大雪时节，天气阴沉，满天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黄色的浊云。树叶都走了，树还在凄凉的风中经受着离别的苦痛。无穷无尽的雪花从天穹深处飘落，轻柔地覆盖在房顶上、树干上、道路上，走到哪里都是一片白色。
孙耀祖已经病了几个月了，曾几次处于半昏迷状态。他知道呆在这世上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多次暗暗地想：“生命最苛刻之处，在于它会死亡。只要有死亡，再长久的生命也显得短暂，辉煌尽头终归是永恒的黑暗。”趁着眼前还有光亮，他想了许多，家庭、亲人、朋友、同窗，原先留在心里的荣辱沉浮、功名利禄、爱恨情仇等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溜走了。拼搏了大半生所获取的财富、荣耀即将化为乌有，前妻与后妻及亲生与非亲生子女的是是非非矛盾瓜葛已无暇顾及，烦心事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这日他突然问身边陪护的女儿:“今天是哪月哪日了？”
“12月30日，明天就是元旦了。”他女儿回答他。
“走出校园46年了……”孙耀祖想起了他的同窗，眼前出现了55年前唐一民和他一起在池塘边玩的情景：
“我的蜻蜓飞的髙。”
“我的瓢虫爬得快。”
“我展翅飞翔过，飞得也不低，可又如何呢？”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又出现了51前掉进冰窟被唐一民所救的那一幕：
唐一民一个箭步上去，拉住了孙耀祖的手。刚一用力，唐一民也掉了下去，水上只露着两个头，脚在烂泥里下陷，眼看就要没顶。
唐一民不知怎么想的，忽然缩到水下，抱住孙耀祖的腿用力往上送。孙耀祖被站在冰面上的小伙伴们拉了上来。
……
孙耀祖的眼角淌出了泪水，满脑子都是唐一民。
“要不咱俩打个赌，我认出100万！”“一缕故乡情”要与他打赌的聊天情景出现在了孙耀祖的眼前。
“这些年鬼使神差做了对不住唐一民的事情……总该有个解释呀？”孙耀祖告诉女儿，他想见两个人，并示意女儿将头伸过来，在女儿耳边嘱咐了几句。
唐一民接到了孙耀祖女儿的电话：“是唐一民叔叔吗？我是孙耀祖的女儿。我爸爸现在病得很重，他想见见您和方鸿雁阿姨。请您看在老同学的份上，来市中心医院见见他吧。”唐一民听出那恳切的声音里带着抽泣。
唐一民放下电话，立即与方鸿雁联系。方鸿雁开车赶了过来。
“孙耀祖为啥要见咱俩呢？”唐一民问方鸿雁。
“曾子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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