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萧谨尘出衙门时已是近黄昏,远处天边的夕阳落下,将护城河那一方照的波光粼粼。
他信步走去河边吹风,河水潺潺,闪烁着金色光芒,河边垂柳也都逐渐叶落,只剩枯枝萧条。
入了秋的时候这锦阳竟然是这样的一副景象。
“难得今日衙门下得早,砚书,本世子请你去吃酒如何?”他忽然停下来。
身后跟着的砚书步子一顿,牵着笑道:“明日就是郡主的及笄礼,咱们还是回王府吧,况且您近日实在劳累,多歇着才是。”
萧谨尘听到他这样说,折身看过去,垂柳枯枝随风飘荡无依无靠,他怅然起来,“歇着?唉,我原本以为祁宁王府在这锦阳才是亦步亦趋,如今来了衙门一看,方知这世间的人大多如此。”
“人如柳絮随风动,沉浮谁与共。悲哉悲哉。”
“回府吧!稍后派人去今日送过礼的几位大人府上,将不该拿的东西造册,全部还回去。”
砚书颔首,“是。”
……
两人既已回到府上,径直去了书房。砚书泡了杯败火的菊花茶上来,萧谨尘才喝了几口润喉,鹤鸣就叩门进来了。
“世子,内阁阁老万有为万大人派人递了拜帖,说在醉吟阁请您吃茶,属下已经将人引去前院候着,您去不去?”
萧谨尘端着杯子的手顿了下,茶水飞溅了几滴在他手背上。
他将杯子搁到桌上,笑了笑问道:“建极殿大学士万大人?砚书,万大人家里有姑娘待字闺中么?”
砚书想了想,答道:“有,他家的二姑娘、三姑娘、五姑娘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二姑娘和五姑娘都是庶出,万大人此番来,应当是为了嫡姑娘万家三姐儿。”
萧谨尘垂眸想了下,“去和那人说,我随后就去醉吟阁。”
眼下太子选妃,该有的旨意都已下达,依照皇帝对嫡出之子这么看重,朝中早有很多人瞄准了东宫娘娘的位置,以期来日再承圣恩,飞黄腾达。
他其实很能明白他们这些人想要攀龙附凤的迫切心思。但说白了他不过是接了皇帝的旨意主持太子选妃相关事宜,这些人陆续跑来找他其实并无多大用处。
毕竟最后点头的要是太子……
越是这样则越要小心,对太子妃这个位置有想法的多是一些权贵或世家,一旦他们提了要求,萧谨尘能满足则已,若不得他们称心这就是为祁宁王府树敌。
他入礼部衙门不出十日,就已经有不下二十位权贵朝臣给他送了礼。
反而詹事府、宗人府和太常寺那边却并无人问津。
这样倒显得是给他萧谨尘选妃了。
选妃这事要办起来并不艰难,确定人数以及每家女子籍贯等,由礼部画像造册送去东宫,太子初选留下看的顺眼的人。
在这一步钦天监的人会根据太子殿下的生辰八字,筛下些八字不合之人。
之后就是三次复选。其一是比仪态,二是插花做茶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到了第三选才是众女正式和太子见面的时候。
也就算是一场变相且浩大的相亲。
天临近百年的太子妃都是早由皇帝皇后定下,待太子成年便成婚即可。但古往今来太子选妃之事不在少数,他就算翻古籍依样画葫芦也能操办好选妃一事。
难就难在恰好这三次复选的头两次,标准都要萧谨尘定。
如此一来,便相当于若要入太子的眼,首先就要入得了萧谨尘的眼。是以如此,才会有那么多人争相给他送礼。
可他若收了礼,就要帮人办事且放到一旁,都察院那些人可都时刻盯着他这位身负要职的世子爷的。要他不收,岂不算直接回绝了人家,难说不会被人记恨上。
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朝中随时有几个记恨你的人,祁宁王府往后的境况只会更惨,没有之最。
其他人倒还好,他祁宁王府也并非怕事的,可偏生这些人里头还要有些例如魏国公、李勋白李阁老、万阁老这样的。
属实不好明着得罪,他就只好硬着头皮去一趟了。
换下官服,在衣柜里翻出一身素色常服换上,他便着人套马,带着砚书与鹤鸣同来了醉吟阁。
……
苏七才和萧九倾她们逛完回来,给萧诺初挑了一支檀木梅花玉簪做及笄的贺礼。路上苏云芷被杭氏拉去赴太师府高大娘子的金菊宴。
三婶娘最近瞄上了太师府的二公子高昀,时不时拉着苏云芷去相看。
不过在苏七看来,这桩婚事恐怕成不了。
苏云芷压根没有对高昀有哪怕一丁点的动心,而高昀热衷于字画,不太适合她六姐这种写个“上善若水”都得用上半个早晨的女子。
吩咐吟雪将簪子放在锦盒里好生收好,苏七就坐在柜台处吃起了茶。
今日三婶和六姐去了高府,想来这晚是要在那里用晚膳了,她略想后对阿许道:“二哥哥下衙门了么?”
阿许正在拨算盘,闻言停下来,“应该还没有吧!大理寺最近几日事儿多,二公子得要申末才回府。”
“那派个人去大理寺,说请二哥哥来这里用饭。”
阿许应诺,迅速下去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