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狐狸的报恩

作者: 穿鞋的壁虎 字数:4752

  这场雨连着下了7.8天,还不见停的样子,看天气预报说约摸还要持续一周的中到大雨,感觉天都要下塌了。地处低洼的沿河村落和堤岸两侧平原的居民大都都遭受了洪涝灾害。梅雨时节的雨真的没法让人喜欢,伴随着它一起到来的是闷热高温潮湿,还有令人讨厌的系列自然灾害,如山体滑坡,洪涝,泥石流等,有些分离在这些灾害面前被迫上演。

  南方的梅雨时节,到处湿漉漉的,潮湿和闷热附在衣物皮肤上,如粘力惊人的牛皮糖般甩都甩不掉。就像刚从水池里爬起来,浑身湿漉漉的在太阳底下暴晒却没有可更换的衣物和供休憩的阴凉处一样,身上即热且潮湿还黏糊糊的。

  雨还是持续的下,雨欣在门廊处屈身穿上胶鞋,带着雨伞出门了,身影慢慢消失在水雾氤氤的雨中。

  雨欣家在山上建了个规模不大的养鸡场,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靠这个鸡场,雨欣爸爸很重视这里,也想把鸡场做大,所以常常在鸡场从早呆到晚。他总是很忙,没有空闲的时间,总是忙于照顾鸡场,很少陪伴他的女儿雨欣。

  雨欣爸爸因下雨时间过长,担心鸡场会积水,于是早在前几天就备好了好几天的粮食上山看护鸡场了。算算时间,带去的粮食该吃完了,可是爸爸还没回来,雨欣心里担心,于是带上给父亲做好的他最喜欢的西红柿鸡蛋饭冒雨上山。

  雨还在不停地滴滴答答从天空往下坠,像一条条晶莹的丝线从满是水汽和云雾的仙殿垂落下来,是哪位仙子打盹睡着了任由丝线纺织垂落至人间了?

  路边的蕨类植物和小灌木群枝叶上挂满了水珠,被雨水冲刷了这么多天的植物闪耀着被洗涤过的绿,水汽夹杂着叶子散发出的轻微气味在空气中混合,这种心旷神怡的味道如同午后点了杯清新的奶茶般令人享受。

  路面泥泞,雨水从低洼处流向更低处。平常走紧实了的路在接连而来的雨水的浸泡中发软,不少从泥土里被逼出来的蚯蚓左右摇晃的挣扎着,想要重回泥土的包围。

  雨欣擦了擦汗,抬头仰望眼前这片被雨浸润的山,雨水打在枝头林间被弹起的水继续浇灌早已喝饱水的林中万物,已经快要到了水中毒的状态。

  “什么时候雨停呀,这样的天气,爸爸太辛苦了。橘子和水稻也长不好呀。老天赶紧停了这场雨吧。”雨欣说着提紧了手里的保温瓶,叹了叹气继续往山上走

  鸡场因雨欣爸爸尽心照看的缘故,几乎没有招受损失,但是因长期下雨,黄鼠狼狐狸之类的动物无法觅食,所以前几天鸡场闯进了几只偷鸡的狐狸,丢了几只鸡后雨欣爸爸设置了诱捕的陷阱,昨天夜里又来了偷鸡的狐狸,被雨欣爸爸发现并抓住了。

  雨欣送饭来的时候看到了被关的伤了腿的狐狸,这是一只赤狐,右后腿上有被捕兽器夹伤流血的痕迹,伤口周围的棕红色毛发沾了血干结在伤口周围,伤口有些流脓发炎,赤狐瑟缩在角落,满脸的敌意。

  9岁的雨欣把保温瓶递给爸爸,等爸爸在竹屋饭桌上吃饭时,她用盐拌了温水装在用旧了的大腕里,拿些破布端着大腕靠近鸡笼,赤狐关在鸡笼内。

  赤狐满脸敌意,府倾前身,浑身毛发竖立,龇嘴露出尖牙要吓退靠近它的小女孩,雨欣有点手足无措,但也没有太过惊讶,她见惯了一些杀鸡的样子,拔掉鸡颈毛,刀落下去的那一刻鸡是浑身戒备不停挣扎的,跟现在狐狸警觉的样子有几分像。

  “鸡场是我爸爸的命,我们家就靠这个鸡场过活,你们来偷鸡当然会被抓,你也别多想,我不会伤害你,看你伤口发炎了,帮你消下毒。正好学校教了怎么用盐水消毒的。”

  狐狸继续着防备不让靠近的状态

  “你别怕,我给你包下伤口就放你,但是你不能伤害我爸爸,我听隔壁奶奶说过,你们是些精灵鬼怪,爱记仇。我放了你,你放了我爸。”

  雨欣说完小心翼翼的伸手抚摸狐狸的头,待着狐狸温驯了些,她用旧的有点咖啡颜色了的纱布替狐狸清洗发炎的伤口,然后用她穿旧了的校服裤给狐狸包扎受伤的腿。雨欣包扎好后,打开鸡笼放走了狐狸。

  狐狸在雨中回头看了看雨欣和鸡场,一头扎进山中,消失在山雨中。

  15年一晃而过,雨欣家的养鸡场早在很多年前随着雨欣父亲夜里坠河而消散了,‘终究是没放过爸爸,狐狸是记仇的动物’雨欣手捏着医院检验单心里想着,‘现在连我也不放过’雨欣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坚强的不往外流。

  那是张肝癌晚期的化验单,在本该如花般绽放的24岁,在她做好了重新经营养鸡场,好好度过这一生决定的时候,单子到了雨欣手上。

  雨欣用纤细的手托举着瘦小的脸,头和身体一起失去了重心般的躺倒在床上,她看着父亲和自己在养鸡场的合影,嘴角挤出一丝笑。

  “爸爸,我很想你,想到快要去找你了的程度,可是我不想去你的世界,我还想好好的活,我才24呀。”

  也许是心情不好,雨欣腹胀得难受,她忍痛揉动肝区和腹部好让自己缓和些。(患有肝癌晚期的人往往有肝区疼痛、腹胀、纳差、乏力、消瘦,进行性肝大或上腹部包块等;部分患者有低热、黄疸、腹泻、上消化道出血;肝癌破裂后出现急腹症表现等。)

  随着时代的发展,地处深山且交通不便的村子已经凋零的七零八落了,早在10几年起还是个上千人的大村,现今只剩老弱残小的留守村了。年久失修的房子长满了爬墙虎,有倒塌的,有空置的,有摇摇欲坠的,整个空村孤立在那,沉寂的令人害怕。

  村旁的河流也因没人清理而被芦苇野草等疯长势头覆盖了。雨欣即便因肝癌导致面容肌黄消瘦,可仍然没法忽略她精致五官的美,但因疾病侵袭,这种美反倒有了几分瘆人。

  没有可以求助的人,即便有热心人帮忙也改变不了肝癌晚期不久将死的结果,一切都是徒劳,只有自己吞食消化悲伤,甚至连努力的借口都没有,做再多的抗争都是徒劳呀。

  雨欣绝望了!

  医生告诫雨欣要忌酒,不能吃油腻的食品,饮食要清淡,要保持良好的心态,不要给自己太大精神压力,要注意休息等等。

  “呵呵呵呵~~~。”

  雨欣想着医生的嘱咐发疯似的笑着,一个对未来没有期盼,对现状又无力改变的心已死的人,不管什么嘱咐都成了耳边风,过往的一切也将要成为云烟,自己将不会在存在这个世上,和爸爸一样消失了。

  “狐狸,都是因为狐狸!都是狐狸,爸爸不在了,养鸡场不在了,连我都快要不在了,啊!!!”

  雨欣捂着肝区,疼的抓心挠肺,她咬着破旧得褪了颜色发硬了的被子,用力用的连牙龈都渗出了血。

  心死的雨欣搬去了养鸡场的竹屋准备度过她痛苦而短暂的余生。雨欣在荒废的养鸡场周围放了几个捕兽器,在竹屋外捕兽器周围挂上鲜肉,想是要诱捕她厌恶的狐狸吧。

  诱捕计划没有成效,挂起的肉没有引诱来猎物,倒招来了不少的苍蝇蚊子,此时的雨欣憔悴诡异,黑眼圈和眼窝深陷的样子像被操控的僵尸,她呆坐在竹屋前,两眼无神的望着天空,可能是用这种方式控诉命运的不公吧。

  雨欣等待着她油枯灯尽的那一刻,突然地下雨了,是太阳雨。雨滴击打在竹屋周围杂草小花上被反弹起来水珠在灿烂阳光的照射下像钻石一样闪亮,那是一种明亮而丰润的美。远方的天空出现了彩虹,雨欣看着彩虹扬起嘴角笑了,泪水顺着黄瘦的脸滑落到脖颈流进了衣领。

  “真美呀!天天能看到彩虹就好了。”

  见过太阳雨之后,雨欣的日子似乎有些许好转了。即便还是受到肝病的困扰,可是每隔几天总是能看到她喜欢的太阳雨,村里人似乎也突然热心起来了,总是隔三差五的来帮助雨欣。

  雨欣剩下不多生命的日子里是温暖的,也许对世界对生命对自己都失望,但终究也有过她喜欢的东西。

  黑夜中,城市街头的拐角处有几个妇人在相距一定距离的路边烧着黄纸,嘴里念着些听着瘆人的话。三三也在那一张接一张的烧着纸,旁边的几个‘朋友’不断的从火中取出烧完的冥币,他们边收钱边跟女孩报告着些什么

  “我妈不让我跟你们来往,‘安心’的元宝蜡烛你们是用不上了。所以雨欣已经死了,见到她了吗?”(三三)

  “头七还没过,魂还飘着了,这会在游荡,叫过来也是晕乎乎的。”(线人鬼一)

  “最近天天接连不断的太阳雨想来是那狐狸干的,狐狸爱记仇也爱报恩。”(线人鬼二)

  “苏式赤狐是吗?你们跟那座山的鬼也这么熟?”众鬼点头

  “我们专业的嘛,毕竟干这行。多条门路多个谋生的方法。”(线人鬼一)

  “倒也是,走吧。”三三挥手,线人鬼消失了。在街道烧纸的几个妇女也不见了踪影,夜风吹来,黄纸烧尽的灰四处飘散,仿佛传来了恶鬼嘶叫的声音。

  三三和广白一起去了武胡山,他们找到了雨欣家的养鸡的地方,雨欣的灵堂设在竹屋,替雨欣守灵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瘸脚婆婆。婆婆神色警觉的看着三三和广白,那机敏的形态不像是上了年纪的婆婆,三三和广白向灵堂走去,婆婆始终在与他们呈对立面的位置防备着

  “婆婆您不是村里人吧。”(广白)

  “我是雨欣家隔壁的婆婆,这孩子可怜。”

  “今天会有太阳雨吗?”(三三)

  “有吧,不知道呀。”

  “婆婆您的脚怎么受伤的。”(广白)

  “老了,走路不稳,摔的。”

  “那是十几年的老伤了。”(三三)

  “你们是什么人?”刚说着老婆婆警觉的跳到屋外,她迅速手脚并用爬上屋顶,婆婆褪去了人形,化作如成年虎般大小的棕红色毛发的狐狸

  “有个几百年了。”广白持剑对三三说着,并举剑飞上了屋顶与赤狐开战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捉妖。”三三手印结合咒语施术完成后,从布袋内拿出一张符纸,将符纸在空中点燃而后灭妖弓箭从烧完符纸内由小变大落到三三手中,三三手握弓箭在地面射向与广白打斗中的狐狸。

  狐狸行动敏捷,能快速躲开射向它的弓箭,这大概和他听觉嗅觉发达有关,经过一会的缠斗,狐狸因后腿活动不便不敌三三和广白,被击落在雨欣灵堂前,倒地的瞬间化成了他平常人类模样的样子,果然是狐狸呀,那张脸真是相貌堂堂。

  “最近的狐狸雨跟你有关吧。”广白挥剑指着赤狐问

  “是我送给雨欣送的礼物。”

  “她知道吗?”(三三)

  “他父亲的死跟你有关系吗?”(广白)

  “照顾雨欣的村里人是你吧。”(三三)

  “那年下雨太多,为阻止武胡山山体滑坡,我施法过度受了内伤,修为去了大半无法成人形,我实在饿了,到雨欣家鸡场偷了几只鸡,第二晚再去时被雨欣父亲设陷阱抓住了,我原以为命丧此地了,是雨欣放了我。他父亲8年前坠河是意外,但是雨欣好像把这事和我联系起来了,她肝癌死的,为她降狐狸雨也算意外,那天小狐妖练习法术施降了狐狸雨,狐狸雨中出现的彩虹让雨欣笑了,我想她大概喜欢彩虹吧,所以隔几天都会施法降狐狸雨。”

  “所谓的狐狸的报恩吗?”(三三)

  “能做的也就这些吧,我们不能与人类过于亲近,否则被处死或者逐出宗族都是有可能的。”

  “跟雅利安人一样,虽然觉得落后吧,但狐族的事我们干预不了。”(广白)

  “雨欣我们会做法送她往生。你了也别施降狐狸雨了,游荡的鬼魂是看不到彩虹的,现在的狐狸雨和彩虹雨欣都看不到,否则驱魔族或我们夜店得出手干预了。”

  “我能见见雨欣吗,带着仇恨往生,去往另一个世界想必是很冷很孤寂的,我想要向她解释也想要获得她的原谅?”

  “得问问当事人哟,替你召唤试试吧。”三三说着念动九字真言咒,她的咒术和手印结合堪称完美,经过了上千场的锤炼实践,三三这位七月十四日鬼月鬼节鬼时出生的女孩已经是优秀的捉鬼捉妖能手了,对于(鬼、妖、魔、人)界对她的至阴体质抱有幻想的人使出的多种手段,她也都经受的住,已经是一位优秀的道家传人抓鬼战士了。(至阴体质:即鬼月鬼日鬼时出生的女孩,至阴体质也叫纯阴体,往往容易成为邪恶之念的容器,但是至阴体质女孩本身拥有很强的灵力,如果有邪念的掌控者掌控不了会遭到反噬,至阴体质本身也分心境的纯净与否,如果至阴者本身邪念重,那她的破坏力也是惊人的)

  雨欣的魂在暗处四处游荡,黑暗的模糊中有声音引导她向光亮处走去,雨欣不受控制的跟着声音走,她的魂慢慢的融入灵堂棺木内她的躯体中,然后聚齐的魂从躯体抽离来到了施法者面前。

  经过赤狐与雨欣的对谈,雨欣似乎放下了对狐狸的憎恶,但她并未对狐狸说些原谅或感谢的话,她要往生了,在送她前往往生门中雨欣停了下来

  “其实,即便你真的对我有伤害,我也打算算了,不是原谅了,觉得算了吧。父亲走后,想着是你的复仇,因为放走了你反而让父亲命丧河里,我一直过得很自责,终于我也算解脱了吧,谢谢你的太阳雨,彩虹我很喜欢。还有,对不起!让你承担了不该承担的罪名。”雨欣说着魂体化成闪耀的光点消散在了往生门内,太阳雨这事算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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