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安番外

作者: 玄璃 字数:2850

  我叫朝安,我的父母都是人民教师,教师的孩子在学校老师面前都挺吃香的,因为父母提前对自己的培养,我在学习方面一直名列前茅。

  父母对我的要求特别严,几乎没有什么课外游戏的时间,别的小朋友在外面玩时,我只能在家里读书。

  每次听到屋外同龄人闹哄哄的声音,都觉得是对自己的折磨,但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渐渐地自己也就不想出去玩了,待在家里看书没什么不好。

  我在学校一直是老师心中的乖宝宝,我很省心,从不会做那些让他们苦恼的事,也不会和同学打架,作为男孩子实属难得。

  事实上,是我无法融入他们的圈子,同学对教师子女都有些排斥,特别我还是任课老师的孩子。他们害怕我在父母面前告状,从不和我分享秘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孤僻,每天只知道读书和刷题。

  上了初中,进入了青春期,生理器官发育、开始关注异性并希望得到异性的关注、出现自尊心、更主要的是开始在意自己的外貌。

  虽然别人说我长得不错,但我觉得自己长得一般,就比大众脸好一些。有不少同学开始上课外兴趣班,通过影片《爱乐之城》我喜欢上了唱歌。

  我犹豫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告诉家里自己想学唱歌,却遭到了他们强烈的反对,除了读书干其他事,都是浪费时间,只有读书才有出路。

  我和他们僵持了几天,他们的态度也没有软化,最后也就放弃了。

  从初中到高中,一切的舞台活动都和我没关系,就连运动会也只参加过拔河。同学们总是会赞美那些多才多艺的人,而我除了读书没有点亮其他技能,用他们的话说,我就是个书呆子。

  除了成绩好,没有拿得出手的,不知不觉间读书成了我的避风港,只有埋头在书本里,我才是安全的。我可以告诉自己,虽然我其他的不会,但我的优势就是读书,奖状和奖学金就是最好的证明。

  高中——早恋的高峰期,我也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古典美人的模样,历史老师很喜欢她,总说她是从历史里走出来的。

  我给她写情书、送点心、还帮她补习功课,我第一次觉得学习好也是有作用的。

  可惜,还没有苗头就被我爸妈熄灭了,我被他们教育了一晚。这才知道,他们的视线无处不在,只要有老师的地方,就能给他们提供我的信息。

  有了这个认知,让我觉得自己被拖到了深海,浮不上来也沉不下去。我只能把精力都放到学习上,只要我考上了大学,离开了这里,我就可以脱离父母的视线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考上了重点大学,学校贴出的红榜、家里举办的状元宴上无数亲朋好友的赞扬或嫉妒、父母从没有过的骄傲目光,让我觉得人生到达了巅峰,之前的压抑都烟消云散了。

  我以为我可以脱离苦海了,可是到了大学,我的书本也抛弃了我。在这里我才真正明白,“只要会读书就可以了”是多么的自欺欺人。

  这里会读书的人太多了,读书并不能决定一切,会的东西越多才能有更好的出路。

  丰富的大学生活我几乎没有体会到,那是属于“艺术家们”的大学,除了图书馆几乎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我一度陷入了迷茫,甚至想过放弃学业或者回去重新高考,进一个普通大学。

  我在学校里几乎是个隐形人,和老师同学的关系都一般。只有几个室友谈得来。

  大学学的经济学,只因为大家说这是一个赚钱的专业,但经济学比想象中的难得多,也可能是我并没有什么经济学的天赋吧。

  我的《经济数学》挂科了,奖学金也泡汤了,我最擅长的学习终于在这里失去了它的全部光彩。

  “平凡”这个词大概对我来说最为贴切了。

  放假回家,我几次想和父母说退学的事。但我回家后,发现我在重点大学读书成了家人炫耀的资本,我就把话咽回了肚子。

  我的大学生活最终以:没参加过什么比赛,没谈过女朋友,没得奖学金,就连开学时凭兴趣加的社团也只是个挂名社员的情况而告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连“梦想”这个词,都不会在想起了。

  大四进了一家公司实习,和千千万万毕业的大学生一样,在实习的公司转了正。渐渐的,从一个实习生变成了白领,过着“法律上”说是朝九晚五的生活。

  在我老大不小的时候,母亲生了一场重病,她拉着我的手艰难的说:“儿,你也不小了,找个人安顿下来吧。”

  本着让母亲宽心的心情参加了几次相亲,说不定就遇到可以搭伙过日子的了呢。

  在一次相亲里,我遇到了赵倩,古典美人的长相,身材一流,让我想起了那个无疾而终的初恋,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需要相亲。

  赵倩的要求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不做饭,不做家务,不用工作。简单来说,就是养着她。

  想着,自己的工资也养得起她,娶一个长得好看的妻子,带出去也很有面子。

  于是我们两个相处了一段日子就结婚了。

  结婚不到一个月,母亲去世了,一年之后父亲也跟着去了。

  我们的婚后生活也很平淡,我们两个没什么感情,她成天早出晚归,买买买是她的全部。不过,每次带她出去应酬,她从不会掉链子。

  直到我们有了孩子,她早出晚归的情况有了收敛。

  这个孩子可以说是她一手带大的,可惜我没想到,最后伤害这孩子的,也是她。

  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已经满足了我的所有需求,我没什么远大的目标,这样很好。

  天不遂人愿,我所在的公司遇到了危机,我被裁员了。当我赋闲在家时,又有了大学时的感觉,现在的社会光有学历,是不好找工作的。

  我花了两年的时间找工作,赵倩享乐惯了,大学毕业她没有参与工作,现在更不会去了。

  最后我们卖了车,赵倩也越来越暴躁,她又开始早出晚归,我知道他在外面有了男人,可以给他想要的生活的男人。

  我开始买醉,我觉得命运对我不公平,但又有哪里不公平的呢,一切都不过是自己无能而已。

  那天赵倩回来,脸上有一块淤青,看来是被正宫太太发现了,我酒劲上来就嘲讽了她两句,后来我们吵了起来。具体说了些什么,我也不记得,不过大概把恶毒的语言都用在了这一刻。

  后来我们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多,我也放弃找工作了,申请了低保,靠着救济金生活。

  再后来,觉得吵架没意思,还不如喝酒。醉倒在酒里,我可以得到一切我想要的东西。

  我不陪她吵,朝祈就成了她的发泄工具,我不喝酒的时候,也觉得对不住朝祈,尽量对她好些,可是我什么都没有,能为她做什么呢?

  这天,朝祈回来给我带了一袋方便面,结果被赵倩发现了,赵倩硬说朝祈偷了她的钱,也不想想,朝祈哪里敢偷她东西呢。

  我们久违的吵了起来,赵倩抄起鸡毛掸子,闯进朝祈房间,拎起她就是一顿打。

  长年酗酒,已经腐蚀了我的身体,底盘空虚,手脚无力,根本没法阻止她。

  朝祈一直在叫我救她,可我救不了他,我明天的酒钱还得靠赵倩呢。朝祈就那样看着我,眼泪已经糊了一脸,终于,我在赵倩的嘲讽中狼狈的逃离了。

  我趁着赵倩没有注意我,偷了些钱去给朝祈买药,等我回来的时候,赵倩已经去上班了,朝祈还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我给她擦了药,希望对她能有所帮助。我每擦过一个伤口,就对她愧疚一分,为自己悲哀一分。

  看这她营养不良的样子,我哭了,为了她,也为了自己无能的人生。

  活着似乎也没有什么意思,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动力,我的是什么呢?好像并没有,少年时的梦想,也随着生活烟消雾散了。

  一切的雄心壮志都败给了生活,败给了自己的无能。

  或许,我死了对大家来说是个好事,至少,少了一张嘴,要知道买酒的钱还是很贵的。

  “祈祈,爸爸没用。”

  然后,我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向着手腕割了下去。

  在割下去的那一瞬间,突然觉得:

  人或许一无所有,但至少可以决定自己生命的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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